随着元宵节结束,农民工迎来又一波返工潮。
记者在广东、重庆、江西等地采访了不少农民工,他们中有的刚出家门不久,有的仅有一两年外出打工经验;有的打工时间超过十年。他们目睹了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参与全球博弈,也见证了经济结构调整、产业大规模转移带来的酸甜苦辣。他们的心路历程,既标记过去,也关系到中国未来的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
盼“工作稳定”
面对用工单位对劳动力资源的渴求,不少农民工表现得较为冷静和理性。
重庆市丰都县三合街道丁庄村农民工张树超告诉记者,农民工不怕工资低、待遇差,怕的是工作不稳定,在各地到处流动。张树超2004年外出打工,7年时间里先后换过12个工作,大部分工作时间都不超过一年。“农民工本来工资就低、加上频繁找工作所需的时间和花费,耗费就更大。”张树超说。
重庆汇能劳务有限公司总经理唐朴是永川区最大的劳务经纪人,平均每年经手劳务输出在1.2万人左右。唐朴说“今年各地都在争抢劳动力,农民工就业话语权增加,在同等薪资水平下,那些愿意为农民工提供3年以上稳定工作合同的企业更受农民工青睐。”
就业去向“随大流”
在重庆市永川区大安镇、铜梁县石鱼镇和开县汉丰街道等地,记者先后和20多名农民工进行座谈,发现他们之所以选择东部,原因大体可以归结为:第一,与东部相比,中西部就业机会还是太少,工资水平总体而言还是比较低的;第二,中西部劳务市场仍不发达,就业信息不畅,即便有工作岗位,大家也没有渠道获知;第三,农民工打工主要还靠同乡、亲属关系网络,“惯性”使他们首选沿海。
在渝西地区,有“只要一个大包工头,就能带空半个村”的说法,说的便是农民工就业更依靠亲戚、朋友等传统关系网络,而非劳务市场或招聘会。
江津区慈云镇一水村是个劳务大村,全村3800多人,有近2000人在外务工。村民傅思翔2005年在浙江绍兴开设了一家建筑工程公司,其后5年多时间,先后招收270多名本村村民到绍兴打工。
从2007年开始,一水村2组村民刘士贵就在傅思翔公司当搬运工,每月工资有3000多元。他告诉记者,之所以愿意长期跟着傅思翔干,原因就在于大家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大都知根知底,平时有事可以互相帮忙,春节也不怕老板拖欠工资。
老资格农民工不慌
曾几何时,到沿海地区去打工是内地多少农民的心愿。但僧多粥少,大家一开始都遭到了一些白眼。直到后来资本大潮席卷沿海,世界工厂对劳动力的无尽索求,农民工兄弟们终于翻了身。
记者20日在东莞长安镇智通人才市场见到谢军时,他正在认真研究墙上张贴的培训课程。26岁的他来自湖南邵阳,16岁时因为不愿继承家里的耕田,跑出来找工作。谢军还清晰记得如何找到第一份工作。为了挤进惠州一家五金厂,他第一次去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在惠州转悠游玩了一个月。第二次依靠姑姑的推荐,还偷偷塞给保安一包烟,才顺利进入工厂。
“现在要找就轻松很多了。简历投出去,回复率有50%-60%。很多时候,工厂还会打电话催你去面试。”转换过多份工作的谢军说。
从农民工找工难到工厂招工难,来自湖北恩施的李清平同样经历了这个历史性转折。今年32岁的他在12年前找第一份工时,还是靠老乡求情。去年,他辞职后重新找工作,简历投出后,居然收到了五六十份面试约请。今年春节,他在老家待了一个月才重新回来,对着各种招聘启事笑着评点。
来自河南的何芳今年四十岁了,在一群年轻求职者中颇显醒目。她不愿守着田地,到东莞打工已经有14年。“种田哪能赚到什么钱哦,也就是每年七八月收割后卖一两千元。打工起码每个月还能有工资赚。”何芳说。
但刚开始也不容易。不少工作限定只招男性,对女性则有不少限制。何芳辗转才找到虎门一份织布的工作。“但你看看现在。”何芳指着墙上的招聘启事,“除了保安,大部分工作都要女的。现在的女孩子可比我们那时候幸运多了。”
劳动力市场的变化,也反映在农民工们对工资的态度上。记者采访的这三名农民工,每人在这十多年间都换过至少五六份工作,最短的一份工作不过做了一个月,对待遇和环境的不满意是频繁换工的主要原因。与初入工厂时相比,农民工们希望能有更体现尊严的报酬。
李清平属于技工,每月能有3000元,但他一与其他工人比,心里有些不平衡。“听说虎门南坊工业区有个电子厂,普工都能做到4000元-5000元。”
类似李清平这样的老资格农民工,不再将劳动所得与做农活时相比,而是与其他产业工人相比,这对企业的劳动力成本无疑提出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