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号的《童子戏蟾》（故事画）

河南开封及朱仙镇所产木版年画上，多刻有“天成”“天义”“云记”“开封城”“朱镇老店”等字样，这是印制年画的店号、店名，俗称字号，别看只是个店家的名号，但其中却大有学问，也是当下对年画进行研究、断代的唯一依据。

年画艺术是中国社会的历史、生活、信仰和风俗的反映。过去，每逢过农历新年时，每家每户都会买两张年画贴在大门上，从大门到厅房都贴满各种花花绿绿、象征吉祥富贵的年画。春节之所以充满欢乐热闹的气氛，年画起着一定的作用。据《东京梦华录》载，北宋时期，汴京（今天的开封）一带木版年画已相当繁盛，每逢岁节，市井皆印卖灶马、门神（即年画）等。明代中期到清初，仅开封朱仙镇就有木版年画作坊300多家，其风格粗犷浑厚、构图饱满、色彩鲜丽、造型夸张。品种有武门神、文门神、神像图、戏出和挂笺等。武门神又分将军、武财神、勇士型等；文门神又分祈福、童子和辟邪型等。印制手法主要是雕版水色套印，一般为六版一套，有的多至九版。色彩以暖色为主。多数人物脸部采用白脸、红眼皮，这是它特有的装饰手法。在印刷时采用透明水色，套版印刷后，色彩中微显木纹，突出了木版年画的艺术特点。

据悉，河南年画老店在取字号时，店主多取其姓名中一字为号。如开封“云记”，即河南巩县人刘子云独资所开（行话称自本自东）。开封老艺人郭泰运13岁入“云记”学徒，出师后取号“泰盛”独自经营，生意兴隆。同是“云记”徒弟的李广亮、蔡万镒和展振勃，出师后3人合伙开店（行话称拼份），则各取一字为号，合称“广益振”。像“二合永”等字号，顾名思义是二人合作开的店。据朱仙镇“天成”店当年少掌柜尹辅礼讲，该店学徒曹润德学成后，苦无开店本钱，经东家尹桀周撮合，由曹润德出手艺，做豆腐生意的司家出资，二人合伙开店，故取名“二合永”。“二合永”所产年画质量上乘，多有精品存世。所取“字号”里也有取吉祥字为号者，如“祥瑞”“天福利”“福盛长”等。

年画历史上被称为门神画，如同春联，左右两幅为一对。右为上，左为下。字号自然刻在右边，左边则皆加刻“老店”二字。“老店”意为开店有年头、规摸大、货色好，是商家张扬生意的广告语，并非字号。上海鲁迅纪念馆所藏门神画《刘海戏蟾》，右幅遗失，仅存左幅一张，故只有“老店”二字。

笔者有幸查阅了许多散失在国内各地的开封、朱仙镇年画藏品，集录了全部字号：有在开封市内经营的“汇川”“振源”“云记”“天成”“天盛”等，在朱仙镇经营的“二兴”“二合”“三义”“三盛”“朱镇”等。然而，朱仙镇年画的开山始祖“晋盛永”和开封最大的年画商铺“福盛长”，竟无一张旧画样存世，令人遗憾。

行里人都知道，年画上的字号与文字还有稳定画面、预防印纸塌陷的“支蓬”作用，一般设计、刻印都十分考究。这一独特处理所产生的艺术效果，在故事画中体现得更加充分。故事画多取材于戏曲，戏名、画中人物姓名、简要唱词等分布在画面空白处，与画面不可分割，且增加了美感。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年画作品都会印上店家的字号，比如神像画多不刻印字号，因为神在民众心上，人人敬重。老艺人说：“如刻上字号，会让人误认为神像由你家所造，有不敬之嫌。”

笔者从现存史料中发现，戏曲年画《渭水河》就有5个不同版本，尤以“三盛”和“汇川”店的产品最为精妙。“三盛”店所印《渭水河》孤本现藏俄罗斯东方艺术博物馆，人物端庄、设色凝重，周文王谦和敬贤之气跃然纸上，不可多得。开封“汇川”的《渭水河》孤本现藏开封博物馆，其构图、人物虽与其他店铺基本相同，但印制精良。一幅小年画竟需7次套印，仅水红色就要印两次，实属罕见。由此可见，昔日的年画业主们以质量求生存，正是这种竞争和不断出新，才有了河南木版年画的繁荣。据老艺人们介绍，过去知名的字号只搞批发不零售，小的客户选购十几刀“花货”（即年画）用包袱放在肩上背着走，大的客户则车装船运十分气派。

新中国成立后，河南的木版年画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被称为新年画。我国著名年画收藏家王树村珍藏着一幅开封“志联”店所产的新年画，图中两个儿童衣着时尚，载歌载舞，姿态生动，旁边还镌刻着一首儿歌：“你打鼓来我唱歌，打鼓唱歌多快活，大家齐迎胜利日，今年保证生产多。”从店名“志联” 和歌词内容判断，此画与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提出“工农联盟，发展生产”政策相吻合，当刻于1953年前后。后来实行公私合营后，私人年画店铺相继关闭，故所产年画均再无字号。

任鹤林

文章来源: 中国文化报      实习编辑：任爱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