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曾经在2007年6月27日至7月中旬,从永定河的源头一直走到渤海湾。在王的记忆中,永定河源头,山西宁武县管涔山国家森林公园,清新宜人,绿树成荫,流水潺潺。源头往下,他看到的第一个村庄就出现了缺水的症状,因为煤窑的开掘,过去直接喝山泉的村民只好从山里用管子引水下来,“半天接不了半盆水,村民非常苦恼”。
下距管涔山不过几十公里,以三口喷涌的泉眼而著称的宁武“三泉湾”,如今只剩下一眼还在涌水,水注直径也小了很多。作为永定河的源头,管涔山曾大面积砍伐森林、开荒种田,造成水土流失,上世纪90年代又大开煤窑,破坏了地下水系。当地为了增加感观,在三泉湾仅剩的一口泉眼架设铁管子加压,使它仍然喷出两米多高。
从三泉湾往下,桑干河上游的恢河慢慢消失。再往下,水又慢慢露出来了,但一公里宽的河道里只有一条很窄的溪流。“桑干河,水还不够牛喝。”当地一个农民的话让王建至今记忆犹新。
一路走过,沿途的诸多水库大多是干的,“但凡是大坝拦着的,下游好长一段一般都没有水”。河道里没水,生物就消失了,偶然能看见一只死去的乌龟,河边的胡杨林半死不活。官厅水库也没有多少水流入,在某些时候,它只能靠从山西的册田水库、友谊水库调水补充。
人类活动对永定河的影响随处可见。永定河上游267座水库,水库之间不是系统关系,“我建一个水库,你建一个水库,大家都在解决自己的问题,浑然不知整个生态系统被改变了,把一条完整的、流动的、有生命的河流给碎尸万段,活的变成死的,流淌不息的永定河今天真的就‘永定’了”。
从京城出发,上八达岭高速,2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官厅水库大坝。它位于河北省怀来县官厅镇,因而得名。
大坝将流入峡谷的河流拦腰截断,蓄成水库。上游,是桑干河、洋河两大支流,在怀来县朱官屯汇流后,始称永定河。
北方的风是干冷的,暴风卷起沙尘暴,滚滚袭来,沙粒钻进嘴巴、眼睛、耳朵里,让人难以呼吸。这是在通往官厅水库的怀来县小南辛堡镇沿途的景象。
水库沿岸有一片风力发电场,从水库北面吹来的狂风是发电风车强劲的动力,白色的风页在不停转动。漫天黄沙,像波浪般由北往南席卷而去。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大漠戈壁的景象,但不远处的山脉以外湛蓝的天空却又叫人眼底明亮。
65岁的秦连才可谓“全副武装”,他穿着大衣,戴着帽子、手套,在风沙中放羊。这实在不是一个放羊的好地方,现今干涸的土地全被沙化,仅剩下只够羊群咀嚼几口的草根。
秦连才回忆说,多年前这里曾是河滩,属于官厅水库的一部分,但现在水库水位下降,他便经常来此地放牧。脚踩在枯草地上,沙尘土漫舞,裹住了秦连才灰白色的鞋。他爬满干裂皱纹的脸,仿佛周围遍布黄沙的沟壑。
因为水库的萎缩,岸边成了附近村民的玉米地。水库露出的大片沙滩,一些成了旅游度假的胜地,滑沙是这里一个主要的娱乐项目。风景不错,每到周末,便会有不少来自京城的游客,在这里野营,体会大自然的美景。
度假、娱乐的另一面,是这里的生态已脆弱不堪。每年在春冬季袭击京城的沙尘暴,也有这里的一份子。
在官厅水库,水位已远离官厅水库的闸门。根据官方资料,这座蓄水可达41.6亿立方米的大水库如今只有1.4亿立方米,每秒的出库流量不到一立方米。
大坝以下,河流奔腾景象已消失了很多年,山谷里的永定河成了一条峡谷中的溪流。纵有落差,河水也失去了灵性,在缓缓流动。
沿江的山路狭窄、险峻,人工开挖的山体隧道没有钢筋水泥,显得极其简陋,在里面行走,随时都要担心它是否会坍塌。两边的山上在植树造林,竖立的牌子上写着“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