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供养用以统治地球的神怪”,在诗歌《约翰·布朗的遗体》中,史蒂芬·贝尼特如此歌颂美国和美国人巨大的工业实力,歌颂美国的力量。
对美国人来说,力量是能力,也是魅力,它保护着自身的利益,塑造着自己的未来,也吸引着人们的注意。而更进一步地,这种力量崇拜还驱使着美国跨越大洋,对国际事务负起责任来。就像肯尼迪所说的那样,“其他国家仅仅关注自己的利益,只有合众国才有义务,这种义务跨越太平洋伸展一万英里,跨越大西洋伸展三四千英里,向南伸展数千英里,只有美国——我们的人仅占世界人口的6%——方能担负起这种责任。”
在布什总统3月16日发布的他就任总统以来的第二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美国的这种大国心态的外向“伸展”。
像2002年的第一份报告一样,这份报告开宗明义地指出,美国必须保持强大和安全。而保持美国在世界上的优势地位将是这一届政府不变的追求。在明白了这点之后,我们就会更容易理解接下来的论述。
要点一是打击那些可能威胁到美国的势力,那些对美国做出公然挑战的力量。恐怖主义是一个,伊朗是一个,以前的萨达姆政权也是一个。而耐人寻味的是,这种对力量神话的捍卫使美国人运用“力量”一词的所有不同方式相互联系在了一起,至少是在对外政策上。这也有助于我们理解布什政府的对外政策在国内受到的支持。
要点二是引导美国所希望看到的全球民主化进程。就像白宫国家安全顾问哈德利所重申的,“实行有效的民主制度是各国政府确保本国人民自由、繁荣和安全的最佳途径。”美国不介意看到更多的“颜色革命”发生在它认为还“欠缺民主”的国家,尽管这其中的一些国家“欠缺”的可能只是与美国的更友好的关系。
要点三是“引导处在战略十字路口的国家作出选择”。这一点在此前公布的《四年防务评估报告》中有特别的论述。这三个国家分别是中国、印度和俄罗斯。
对于中国,美国“希望鼓励它成功地处理好作为世界经济强国的崛起,并在地缘政治中承担起国际社会中的一个建设性伙伴的角色”。对印度,美国认为同它有很多共同利益,希望能与它发展战略伙伴关系。而对于俄罗斯,则“愿意帮助它运用民主程序、代议制程序,并且有一定的程度的透明度,而不是逐步走入独裁主义的歧途。”忧虑的成份多了些。
而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三个国家,除了战略和利益考虑之外,也掺杂着美国微妙的大国心态。一方面,美国意识到这几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在未来的世界无疑会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它们对美国的绝对优势地位会有挑战和动摇,美国有疑虑。另一方面,美国也意识到,这些国家的发展是不可回避的趋势,需要正视。作为积极的回应,就是要引导这几个“处在战略十字路口的国家”作出选择,至少是无损于美国利益的选择。
无怪乎有人说,翻开美国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或者其他什么,其中写满的,分明就是利益二字。能源安全、贸易保护、防扩散……都或明或暗地“滋润”在其间。对此,有20世纪的托克维尔之称的D.W.布罗根,这样解释说,“对美国人来说,战争是一种买卖,不是艺术,他们对道义上的胜利并不感兴趣,只对战争的胜利感兴趣……美国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公司,股东们都希望它不亏本,而他们的整个历史也证明这个希望是有根据的。”
既然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公司”,对外就一定要讲效益,无论是合作或背叛,是微笑还是利剑,都是“股东们”可以理解的。但在对内,就一定要讲人性化的管理,讲规矩更要有宽容,大家有商有量,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也都有自己的利益代表,而媒体、政客、说客等便成了很好的“润滑剂”,乐此不疲,也各得其所。
美国人很清楚,只有内在力量的聚合才会更有力地支持向外的发展,而对外发展和利益的更进一步获取也会反过来增加内部的凝聚力和“底气”。只有形成了良性循环,美国才会长盛不衰。
由此可见,美国的大国心态具有着“丰富”的两面性,只有理解了“内外”的差异以及两者之间的相互作用,才能更完整和真实地理解美国在世界上的作为,看清诸如“国家安全战略报告”这样一些文件背后的深意。
张国庆 社科院美国所国际问题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