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尼日利亚队在亚特兰大、喀麦隆队在悉尼接踵夺取奥运足球金牌,足球早已被看作非洲军团的强势项目。可谁又能想到,非洲足球在奥运迈出的第一步,却充满了苦涩与艰辛?
那要追溯到1920年,在比利时安特卫普举行的第七届奥运会。当时参赛球队有14支,埃及作为第一支来自非洲的队伍,破天荒地出现在奥运赛场上。
这本该是极有纪念意义的一幕,却上演得草率、落幕得仓猝:乘坐普通邮轮飘洋过海来到安特卫普的仅有15名球员,一个个筋疲力尽,他们的对手却是乘火车而来、以逸待劳的劲旅意大利队,尽管埃及人竭尽全力顽强拼搏,仅以1:2败阵,在那个进球如麻的足球年代绝对算得上光荣惜败,可惜在后来被称为“乱哄哄的一届”的那届奥运会,足球首轮采用的是单败淘汰制,只输了1个球的埃及人就这样打道回府。
其实当时埃及足球的发展水准即使以欧美标准看也绝对不晚、不低。1882年英军入侵埃及时,把足球带进这个文明古国,次年,第一支埃及球队便诞生,并在一场被后人渲染成类似中国《京都球侠》故事的球赛中打败了英军队,算是出了口因战败沦为英国“保护国”的恶气。1892年,足球成为埃及学校必修课,尽管一些上层人士质疑足球会“让孩子们堕落”,有一位贵族就曾质问英国驻埃及高级专员克劳麦尔(Lord Cromer),“你们在学校里推广足球,是否想影响我们的子弟掌握科学知识”,但足球的魅力不可阻挡,它很快成为埃及普通民众最喜欢的体育运动,甚至成为“新埃及三宝”之一(红茶、水烟和足球)。
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埃及足球就注定成为反殖民斗争的一环:1903年,埃及最早的两个俱乐部赛卡和哈迪德进行了第一场正规比赛,但这两支球队是由英国、意大利籍铁路工人组成,埃及民众不屑一顾,他们随后成立了自己的俱乐部:1907年的阿赫里民族竞技队(Al-Ahli (National) Club)和1911年的穆赫达拉特队。
1916年,英国殖民者将外籍和本土俱乐部召集在一起,成立了“埃及-英格兰足球协会”(EEFA),并组织了统一的杯赛,在比赛中英军球队总是获胜,而且恃强凌弱,傲气十足,这让埃及民众感到分外屈辱和愤怒,不但球员、观众们也越来越把和英国人的球赛,当作“另一场民族独立战争”。
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第七届奥运会临近了。“保护国”英国先是不打算让埃及参赛,继而通过EEFA,想以英军球员为主的外籍军团出战,这自然激起埃及本土球迷和广大民众高涨的民族情绪,虽然他们其实还不明白“奥林匹克”是何方神圣,却不屈不挠地为参赛权而抗争,终于在开赛前夕迫使英国人作出让步,派出全部由埃及本土球员组成的队伍出阵。
尽管因水平、经验和准备方面的欠缺,埃及足球队在安特卫普只打了一场就黯然告别,英国媒体曾讥讽他们“什么也没能从安特卫普带回”,但埃及《金字塔报》著名记者阿拉姆(Al-Ahram)却充满自信地说,埃及足球队从奥运会带回了最弥足珍贵的东西——民族精神,“健全的精神比健全的体魄更重要”。从奥运回来以后,每逢本土球队和英军球队交锋,场上球员、场边观众都会分外亢奋,原本郁积的民族情绪由此被激发,奥运的第二年,埃及足球总会成立(埃及也成为唯一早于国际足联成立的非洲国家足球协会),同年,穆赫达拉特打败英军球队,首次获得冠军。1922年2月28日,英国迫于埃及高涨的民族情绪,不得不允许它独立(虽然是有限制的),足球、奥运,在不经意中扮演了争取民族自决权的重要角色。
独立后的埃及足球队士气高涨,接连参加了1924、1928两届奥运,获得1928阿姆斯特丹奥运第四,并在1934年第二届世界杯足球赛中打入8强,仅以2:4负于劲旅匈牙利队。阿拉姆就此评论到,埃及球员比安特卫普更出色的表现,是因为“他们如今是在为独立的祖国而战”。
如今非洲足球群雄并起,埃及国家队的成绩显得有些不起眼,但当年组成安特卫普那只奥林匹克球队骨干的两家老牌俱乐部:阿赫里民族竞技和穆赫达拉特——已改名为扎马莱克(El Zamlek.SC)——俱乐部雄风依旧,已各获得5次非洲俱乐部冠军杯,当年参赛的14名球员赛义德、塔哈等全部15名球员大名,也永远铭记在埃及体育史册,这在奥运档案保存极差的非洲,绝对是一个例外。(东征 陶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