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日报网站环球在线消息:记者在彭州职业中学的运动场上,看到了21座整齐的黄色充气帐篷,上面印着俄罗斯国旗和红十字会标志。每间帐篷的入口都有中俄双语标牌:手术室、药品室、病房、队员宿舍。
在这个俄罗斯医疗队救灾的流动医院中,女心理医生奥丽娅的“儿童心理咨询中心”最引人注目:她用彩条布在帐篷外搭出一个大大的游戏场,让沉闷的医院充满活力和童话色彩。
捏“魔鬼”的孩子
奥丽娅的桌子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玩具和文具。橡皮泥、水彩笔、方块拼图
几个从重灾区救出来的孩子,此刻正安静地坐在桌子边,玩得很开心。11岁的彭州小姑娘李梦瑶画了5个手拉手的小朋友,写上“我们永远在一起”。她意犹未尽,又把橡皮泥压到模子里,捏了一只蝴蝶。从表面上看,谁也不会想到这些孩子夜夜被地震的噩梦困扰。
奥丽娅面带微笑地看着孩子们,她举起一张画着大象的纸问道:“看,这是什么?知道的举手!”
所有的小朋友都举起了手。
“那大家一起告诉阿姨,这是什么?”
“大象!”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现在桌子上有很多橡皮泥,小朋友们自己捏一个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交作品了。有的像小人,有的像动物,有的像小草,有的像魔鬼,有的什么都不像。
“告诉阿姨,你们捏出的都是什么?”
“我的爸爸妈妈”、“我们学校的花”、“我的玩具”……孩子们七嘴八舌。
“那你的呢?”奥丽娅非常留意那个捏出“魔鬼”的孩子。
“我不知道。”孩子低着头。
“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小明(化名)。我好害怕,我不想上学,和我玩得最好的同学死了。”
“不要怕,你看,你会有新的朋友,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大家愿不愿意做小明的朋友啊?”
“愿意!”
“那我们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奥丽娅一边说,一边引导小朋友在帐篷前的空地上围拢:“小明,拉着阿姨的手好吗?”
“现在,我们手拉着手,就是一个集体。我们每个人都会受到朋友的关心,用我们的手多传递一点关心给小明,好不好?”
圆圈合拢了,奥丽娅却有意松开自己的手:“现在,阿姨要离开了,断开的地方怎么办?”
在奥丽娅身旁的小朋友,立即聪明地拉起了小明的手。奥丽娅看到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马上给予肯定:“很好,就是这样。有断开的地方,你们就再接上。虽然阿姨不在你们中间了,你们还是可以把关爱传递给每个人,对吗?”
“对!”
奥丽娅走到小明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们看,如果我们有朋友不在了,我们还会有新朋友。我们不用害怕,也不会孤独,是不是?”
“阿姨,我不哭了,我现在有了很多的朋友。”
“小明真乖,你很勇敢!”
……
我们和外交部的工作人员韩明宇一直站在彩条布下,观看着奥丽娅医生的心理辅导课。在俄罗斯医疗队的营地呆了好几天的韩明宇感叹道:“在孩子们心中,奥丽娅就像天使。她和蔼、有耐心,陪孩子们一起做游戏、开玩笑,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重度心理障碍儿童的治疗
一个志愿者跑了过来,告诉奥丽娅,刚送来一个重度心理障碍的小女孩。
奥丽娅把做游戏的小朋友交给一位同事,快步赶到操场一角的大太阳伞下,这是她专门用来接待心理严重伤害患者的地方。在半路上,奥丽娅制止了记者:“你们不能进去,这是对心理病患者最基本的尊重。”远远地,我们看到小女孩凌乱的衣服、涨得通红的脸。显然,患者的情绪很激动。
两个小时后,奥丽娅结束了对患者的治疗。这是一个来自彭州重灾区的孩子,村里的房子都倒了,亲人和乡邻都在地震中遇难。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每天都做噩梦,精神恍惚。在医院里,她被检查出轻度精神分裂症,随即被送进精神病院住了三天。
“我不能再透露病人更多的情况,因为我要对她的隐私负责。”奥丽娅医生坚定地拒绝了记者进一步的追问。“我只能告诉你,对这些孩子进行心理干预时,首先得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朋友,然后要让孩子重新学会玩。有的孩子不肯说话,那就想办法知道他到底怕什么,比如让他画画,他会把心里的恐惧通过画画释放出来。有的孩子目睹了亲人死亡,想自杀,我们从不问他为什么要自杀,只问他遇到了什么困难,转移他的自杀注意力。只要他的心里平静了,我们就对症下药。孩子们经过连续的心理干预后,就会恢复正常的心理状态。”
“医疗界的快速反应部队”
32岁的奥丽娅,毕业于莫斯科大学心理学专业。做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是她的梦想。2003年,她加入了俄罗斯国家紧急救灾部,这是一个专门为突发性灾难成立的部门,俄罗斯国际医疗队隶属其中。奥丽娅介绍说:“俄罗斯应急医疗队是一支在国际医疗救援界赫赫有名的队伍,在接到命令后,所有队员可在3个小时内从俄罗斯各地完成集结,乘坐伊尔76专机立刻赶往全球任何地方,很多人称我们为‘空中流动医院’、‘医疗界的快速反应部队’。”
自加入医疗队以来,奥丽娅还是第一次参与国际救援行动。但在她的同事中,有的参加过斯里兰卡和印度尼西亚的海啸救治工作,有的参加过土耳其和巴基斯坦的地震救援。当伊尔76专机在四川地震灾区降落后,45名医护人员立即按照救护、医疗、工程等几大模块搭建起流动医院,投入抢救。他们携带到彭州的药物和设备,就有4吨。
作为医疗队中唯一一名心理医生,奥丽娅的职责就是帮助灾区群众走出心理障碍的阴影。“这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对于中国地震后的人们,心理治疗尤为重要。”
记者和奥丽娅谈话时,几十名受灾群众已经聚在俄罗斯医疗队流动医院的警戒线外,两个老大爷手中抬着一面锦旗,上面写着“感谢俄罗斯国际医疗队”。“听说医疗队明天就要走了,这是我们连夜赶做的。”
第二天,6月3日,奥丽娅和同事离开四川回国。据统计,此次他们共救治伤患1516人次,实施手术102例。上飞机前,他们把剩余的药品全部留给了灾区群众。(来源:《环球人物》杂志 编辑:刘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