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惠,是四川省宝兴县大关镇供电所职工,我母亲叫王明芳,生于1964年8月14日,初中文化,是一个老实本份的山区农民。在我15岁那年,父亲因车祸早逝,母亲承担了家里所有农活。几年下来,母亲因劳累过度患上了慢性肾病,经常腰酸背痛。
2004年母亲40岁生日的当天中午,亲戚朋友陆续赶来参加母亲的生日宴。席间,我看到“幺婶”(真名黄桂花,60多岁,是我们当地出了名的观花婆,大家都叫她幺婶)把我母亲拉到了院坝边上,两人嘀咕好一会儿后,幺婶递给母亲一个用红布裹着的东西,然后就转身走了。第二天午饭后,亲友都散去了,我问母亲昨天幺婶都给您说了些什么?给了您啥东西?母亲神神秘秘地说:“惠儿呀!你还不晓得吧,幺婶现在可不仅仅是观花婆,人家是‘神主’的人了,时刻都有‘神灵’保佑呢,你看她都60好几的人了,身体还是那么硬朗。哪象我?腰痛的老毛病时不时就患……哦,对了,幺婶还叫我加入‘门徒会’,成为‘三赎基督’的信徒,那样‘神’就会保佑我,要不了多久我的老毛病就会自然好,所以当时就答应加入了‘门徒会’,你看这个包裹就是她给我的……”这时,看见母亲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红布包打开,原来里面是两本书和一块中间印有红色“十字”图案的白布。母亲说:“这两本‘圣经’我得抓紧诵读,这面‘圣旗’你快去给我把它挂在堂屋正墙中间,我每天早晚要面向它跪拜‘祷告’……”我一听,觉得不对劲,因为门徒会早就被政府取缔了。于是劝母亲说:妈!您别去信幺婶说的话,医生都说了,您患的是肾积水病,需要多活动,早治疗,药物控制,千万不能引发其它病症,否则会很危险。母亲一听,急了:“你这没孝心的,怎么这样给我说话喃?你爹车祸去世后,这些年我既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现在有工作了,有出息了,当妈的却患上了腰痛病,人家幺婶是在帮我,替我找到了不用花钱吃药,只要虔诚祷告就能祛病的良方,可你却要阻止我,你还有没有良心?”看到母亲这样,我只好说:妈!您快别生气了!都是女儿不好,您看这样吧,我参加工作的时间不长,平时都住在单位,没法常回来看您,也不能在身体照顾您,如果您坚持要信,女儿也没办法。不过,我定期给您买的那些专治腰痛的药您一定得按时服用,不然我可放心不下,你看行吗?!听我这么一说,母亲微笑着说:“哼!这还差不多。去,快帮我把‘圣旗’挂上。”
从那以后,母亲按照“幺婶”的要求,坚持早晚跪拜“圣旗”,每天阅读“圣经”,用心熟背‘祷词’,嘴里不离‘咒语’,祈求得到神灵保佑。2005年春节的一天清晨,我还在睡觉,迷迷糊糊感觉床边有个影子,我以为自己在做恶梦,使劲睁开眼睛,发现母亲站在床边。见我醒了,母亲拉着我的手,慎重地说:“惠儿,‘圣经’上说了,信‘主’的人可以上天堂,不信的人将会下地狱,过完年你就别去上班了,加入‘门徒会’,我们一起信‘三赎基督神’,到时咱娘俩一同去‘天国’的极乐世界,永享荣华富贵。”看到母亲讲得起劲,我心想:母亲加入那个啥子门徒会还不到半年时间,咋就被洗脑了呢?世上哪有天国?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大好事?母亲看我没有反应,有些不高兴地说:“惠儿,你在听我说吗?你得听妈的话啊,你妈就是最好的例子。你看,自从妈加入‘门徒会’后,很快就得到了‘神灵’保佑,现在精神比以前好多了,腰也没以前痛了……”我打断母亲的话说:妈!你快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知道您一直在按时服用我给你买回来的药,所以你的精神才比以前好,腰才没有以前痛…还没等我说完,母亲大声责骂:“你这该死的闺女,不‘入教’也就算了,还敢对‘神主’不敬,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就与你断绝母女关系,以后别再回来看我。”说完,母亲气冲冲地离出了我的房间。
2005年清明节的上午,我回家看望母亲,刚走到院坝外面时,邻居刘大妈叫住了我,并拉着我的手说:“惠儿呀,你可回来了,你妈是怎么了,现在象是变了一个人,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很少出门,有时看她从屋里出来也是神兮兮的。有时明明是她一人在地里干活,可嘴里却不停地唠叨啥子,有几次我专门静下心听,但最后还是一句没听不懂。还有呀,有一天傍晚,我看见她在你家竹林里埋啥子东西,走近一看才知道她把你叫人带回来的药给埋了,我问她为啥?她说这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是神主的人,神主会保佑她,他要对神主绝对信任,永远忠诚,虔诚祷告,只有这样三赎基督才会让她的老毛病早些好,还叫我千万不能告诉你。另外,前两天我在路上遇见你妈时,看她神情恍惚,我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理我,当我正要走的时候,她又突然塞给我一张纸,还叫我以后少出门,赶紧回家领悟纸上的经文。你知道大妈没啥文化,快帮我看看这上面都写些啥?我接过纸一看,上面写着:“《昔日的病人,今日的佳音》,本人王明芳,今年41岁,早年丧夫,为盘闺女,操劳成疾,腰痛难忍。现如今,神主慈悲,纳我为徒。诚心祷告,病痛根除。奉劝世人,绝恋红尘。加入圣教,敬候天门。如若固执,大祸必临。特此见证,感恩神灵。阿们!”
唉!看来母亲真的是被她信的啥子神,拜的啥子主给走火入魔了,我得好好劝劝她。当我快步走进家中,来到堂屋时,看见母亲光着脚丫,跪在地上,头顶白布,面朝十字架,嘴里不停念叨:“主啊!神啊!哈里路呀!”我大声喊:妈!妈!地上很凉,您怎么跪在地上呀?快点起来!连喊了好几声,母亲似乎没有听见,我准备去扶她,刚要伸手,只见母亲激动地说:“不准碰我,你敢碰我,你就不是我闺女,快走开,别打扰我‘祷告’,不然你会遭到报应……”我越听越气,两手合力一下将母亲从地上抱起,然后使劲将她扶坐在藤椅上,这时,母亲的脸无意中撞到了我的额头,我明显感觉她的脸很烫,再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在发高烧。连声说:妈!您生病了,咱们赶紧去医院吧!母亲吃力地说:“都怪你影响我‘祷告’,惊怒了‘神灵’,这是神主在帮我‘清理罪孽’。还叫我去医院?你这‘外邦人’,还不快向‘神主’认罪……我含着眼泪对母亲说:妈呀!您就别再折磨自己了,那幺婶说的全是骗人的鬼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主?哪有什么祷告治百病嘛?而且门徒会是邪教,早就被政府取缔了。走!我扶您去医院。说话间,虚弱的母亲脸色苍白,双手下垂,两眼微闭,有些坐不稳,我便一边呼喊妈!妈!一边用手机拨打120。在焦急等待的时间里,母亲出现呼吸困难,昏迷不醒症状,并不停地抽搐……大约过了20多分钟,救护车来了,随车医生对母亲进行了一阵紧急抢救后告知:患者双肾重度积水,因未及时采取治疗措施,导致肾功能衰竭引发尿毒症,现呼吸和心跳均已停止。我一听,脑子一片空白,两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然而,无论我怎么哭喊,最终还是未能唤回母亲的生命。
如今,母亲已经离开我八年了,可是门徒会夺走母亲性命,害我失去亲人的伤痛却永远无法忘记,时常萦绕心头。
王明芳生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