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日报网消息:英文《中国日报》8月25日报道:王巍在他名为“我为什么狩猎”的讲座中刚刚提出了一个观点——狩猎是一种可持续的保护动物的手段——就遭到了在场听众,特别是媒体记者们的轰炸。
“所谓的保护都是借口!”
“所以你是说杀死动物是为了保护它们?”
观众中不断有人大声提出这样的质疑。
王巍把头缓缓向椅背仰去。这位49岁,有着25年运动狩猎经验的男人没有再做更多的解释,只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不管他解释多少,如何解释,大多数人依然强烈谴责可能再次开放的国际狩猎。一些网民甚至在王巍的微博上直呼他为“卖国贼”。
“他们真的应该多了解一些关于运动狩猎的基本常识,以及什么叫做可持续的保护,再来抨击这项运动。”王巍说道。
这个饱受争议的话题始于今年8月初,在一组专家通过了7名美国人到青海猎取9只岩羊和7只藏原羚的申请之后。
国家林业局会在9月2日前作出最终的决定,也许这将是中国时隔五年后首次向外国猎手敞开大门。
2006年,国家林业局公开拍卖狩猎指标,引起公众强烈反对,国际狩猎自此暂停。
7位申请者中的4位是通过王巍的北京正安国际旅行社递交的申请。他的公司通常抽取狩猎总花费10%-15%作为佣金。如果申请通过,青海都兰国际狩猎场的岩羊和藏原羚将被猎杀。
近期,本报记者几次试图联络该狩猎场,均以失败告终。狩猎场官方网站上只有一个位于西宁的代理商的电话,其中一名李姓工作人员三次在记者刚刚表明采访要求后就挂断了电话。
“狩猎场的日子不好过啊”,另一个不愿提供姓名的工作人员在电话中提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任何客户了。”
王巍说,现在对狩猎场来说是一个敏感时期,外人很难直接联系到他们。网上公布的信息多为旅行社的联络方式。“在国际狩猎被暂停的五年里,他们过得非常艰难。”
他说几乎每个省都有自己的狩猎场,但是这其中有多少是规范经营的就不知道了。
“都兰过去是一个样板,无论从管理上来说还是从效益上来说,但是即使是这个样板,也早已不能自给自足。”
据《世界博览》杂志2009年报道,都兰国际狩猎场在1988年到2006年间通过国际狩猎项目获利200万美元,但是停止狩猎2年以后,它的债务就高达300万元人民币(469,000美元)。
一个神秘的项目
公众对于中国的狩猎场知之甚少,包括它们的所有权。
例如,都兰国内狩猎公司和都兰国际狩猎公司均出现在狩猎场的官方网站上,两者均在2008年“经国家林业局和地方政府批准”后成立,但是没有其他信息被公布。并且没有任何官员愿意回答相关问题。
种种神秘以及透明度的缺乏更加重了公众对于运动狩猎项目的不信任。
70家动物保护组织于8月13日向国家林业局提交了一封公开信,信中表达了他们获知国际狩猎可能会重启后的“极大愤怒”,并联合要求停止推进该项活动。
他们还要求政府公开中国所有狩猎场的运营现状,每天被猎取的动物种类和数量,狩猎场的利润以及这些利润是如何分配并最终使用的。
这封信至今还没有收到公开回复。
然而,都兰狩猎场的罗姓工作人员在最近湖南卫视的采访中表示,猎场已向野生动物管理部门申请了今年的狩猎指标,包括国际和国内猎手,共计520只岩羊和53只藏原羚。
“猎场现在共有42,620只岩羊和1525只藏原羚”,他在这个电话采访中说道,但没有解释这些数据是如何得出的。
用数据说话
在理查德·哈里斯教授看来,这些数据“背后并没有很强的支持,也并不能作为猎场管理的基础”。哈里斯博士是美国蒙大拿大学野生动物保护专业的教授,他从20世纪80年代末就一直在中国西部从事研究。
他建议,任何形式的狩猎额度“都应该以会受到打猎活动影响的种群数量为基础进行测算”。“就算那里有4万头岩羊,问题是,猎人只能够在有限的地点见到它们。动物们可不会组成一大群一起活动。”
2008年春天,哈里斯教授和他的队友们在都兰国际狩猎场中猎人可以到达的区域进行了实地计数考察,共观测到6,392- 6,688头岩羊,以及205 只盘羊, 55 只白唇鹿,23 只马鹿,和没有计数的藏原羚。
该考察一共在布尔汗布达山区域进行了16天,都兰猎场的所有国际狩猎活动都在这一区域进行。都兰全县土地面积53000平方公里,这一区域约占1/3。
哈里斯教授并不认为这一观测结果可以被扩展适用于整个猎场,但是他认为,即便是以观测所得的小范围数据作为标准,都兰猎场也足以最大限度的保障安全、可持续以及环保的狩猎活动。
“现实中,每年并不会有520名猎手到都兰去打猎。最忙的时候也比这少得多,大概60到70个。那里并没有足够的人手、设施和时间去接待那么多的猎手。”
资金充足?
在支持狩猎的声音中,有一种是“以狩猎所得资助野生动物保护”。哈里斯教授看来,这一想法是完全可行的,但是在中国,首先“要使在目前情况下流向中央和省、自治区级的资金被有效分配到县一级”。
西宁一家旅行社在网站上列出了到都兰打猎的价格:用5天打一只岩羊共需要48,980元,而一只藏原羚则需要35,800元。
在2002年的一篇研究报告中,哈里斯教授分析了在1998到2000年间,国际狩猎者到甘肃省阿克塞州猎杀盘羊所付费用的流向。他总结道,县级的野生动物保护站只能在这一项目中得到“刚刚足以填补狩猎服务的开支”,而无力进一步投入到动物保护中。
反对派
由于缺少关于狩猎场以及国际狩猎的官方声音和清晰的数据,公众似乎形成了一边倒的态势。
新浪微博的一项调查显示,97%的网友强烈反对开放国际狩猎,动物保护组织的态度也是如此。
达尔问自然求知社负责人冯永峰说,当中国的野生资源退化的如此严重时,他不得不怀疑政府和这些专家们想要重启国际狩猎的动机。
“他们是真的想保护这些动物呢还是想以此为名获得经济利益呢?”
其他动保组织液纷纷指出这项活动只能满足富人的猎奇心理,并且“没有多少钱能真正流向当地并用于动物及其栖息地的保护。”
并且他们认为尽管中国缺乏动物保护的资金,向国际猎手出售野生动物会很大程度的损害中国的国家形象。
“国际狩猎的重新开放可能会向公众,特别是孩子,传达这样一种观念,野生动物是可以被猎杀的。”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中国区项目负责人华宁说道。
没有保障
正安国际旅行社的王巍则表示,完全禁止狩猎并不能保证青海的野生动物就能无忧无虑地生活,“当地人总要想办法谋生,而其他利用自然资源的方法会对环境产生更大的干扰。”
他指的大多数人想到的用来替代国际狩猎的项目——生态旅游。
都兰国际狩猎场位于海拔3000-5000米,当地居民多为蒙古族和藏族。猎手或其他外来人若想进入猎场,需要靠能涉水的越野车,并且要再海拔4500米的地方露营,至少两天才有可能看到岩羊。
王巍认为,并非所有的旅行者都能承受这样强度的“旅游”,并且大批旅行者的到来必将伴随着用水、房屋等配套设施的建设,对环境的影响更加严重。
至于饱受争议的另一方面——申请者的外国国籍,王巍说并不是中国人打不起猎,像此前媒体报道的那样。
“中国的猎手是不愿意为一个猎物付那么多钱的,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野猪、野鸡这样常见的猎物。”
“质变”
哈里斯教授认为,中国已经准备好接受国际猎手了。
“国际狩猎的规模当然不可能大到足以支撑一个省的野生动物保护,更别说整个中国了。政府必须是这项事业的主导。但是在某些猎手可以进入的区域,他们所带来的资金可以为当地的动物保护带来质变,”他说道。
“我希望中国能改革国际狩猎系统,以便让县一级的管理者和当地居民有动力去更好的保护当地的自然资源。”
中国国际狩猎发展简史
据哈里斯介绍,中国的第一个国际狩猎场建于1984年,最大、最活跃的一家青海的都兰猎场建于1985年,甘肃省的狩猎场于20世纪80年代末建成。
1985年到2000年之间,国际猎手合法地在都兰猎场猎得412只岩羊,158只藏原羚,12只马鹿,10只白唇鹿以及5只盘羊。这一比例在之后的六年间也没有变化,哈里斯教授在2008年的一份研究报告中写道。
一切都在2006年发生了改变。8月份,一则拍卖珍惜野生动物狩猎权的广告出现在成都的一家报纸上,而此前,对于狩猎权的分配公众是不知情的。广告是黑龙江的一家拍卖公司受国家林业局的委托刊登的。
成都当地的媒体纷纷对此进行了报道,很快便引来了全国媒体的关注。无论是平面媒体还是网络,公众的反对声响成一片,质疑的焦点也从最初的拍卖事件发展到了对运动狩猎项目本身的批判。
四天后,国家政府宣布此次拍卖“暂停”。
然而,这一暂停后拍卖就再也没有开始过。同时迫于舆论压力,海外猎手的申请也再没有被通过过。
英文原文请见:
http://www.chinadaily.com.cn/kindle/2011-08/25/content_13189545.htm。特别说明:因中英文写作风格不同,中文稿件与英文原文不完全对应。(中国日报记者 王岩 武文聪 编辑 吕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