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脚“战友”去了
夺命狂奔气喘未定时,叶剑发现紧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同伴不见了
辗转北川、平武、安县,运送伤员和食物,叶剑遇到了许多“红丝带”。大家整天吃睡在一起,叶剑把他们称为战友。
震后一个月,没有组织,没有计划,只要听说哪儿有被困灾民,大家就去。
叶剑一直不愿回忆南坝。
那次,救援小分队有7人,任务是送药品和矿泉水到山里,须翻陡坡、过悬崖,再坐冲锋艇过堰塞湖。
他记得,那天刚下过雨,过悬崖时,泥石流呼啸着滚落,泰山压顶。
夺命狂奔,气喘未定时,叶剑发现,刚才紧跟在他身后的“湖北佬”不见了。
那石堆有十几米,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叶剑吸了一整根烟,双目朝天,不停地眨。“他做旅游工作,个子不高,瘦瘦小小,但很结实。我们一起奋战了十几天,我记得他脚很臭,睡前不管多累,都要他洗脚。”
叶剑不肯说“湖北佬”的名字,他说,名字在心里,永远抹不去。
那之后的几天,叶剑整日在帐篷里昏睡、喝酒。
他不想干志愿者了。
“我为什么要做?”之前敢闯的胆量没了,“真怕有一天,我也死在泥石流里。”
但又无法说服自己放弃,他总觉得,石堆下的战友,在看着自己。
叶剑默默向“湖北佬”保证,他戒酒,继续往前走。
但他不再进山,老实地待在灾民安置区里做事。
“叶帅”发怒
一天,他去指挥部找人,拉开帐篷帘,看见两个人在喝酒吃肉
在平武县灾民帐篷里,叶剑第一次剃了光头,他管这叫重生。
一住就是两个月,20多人的志愿者队伍里,他成了带头人。
每天冲洗厕所,捡一个小时的生活垃圾,分发物资,保护安置点水源。
在那里,灾民叫他“箭头”,而部队上的人叫他“叶帅”。
“叶剑英元帅?这是多高的称谓?”他喜欢这两个外号。
叶剑穿的军装是部队给的,内裤和袜子是电视台的记者送的,他说,那时像共产主义。
“这让我变得简单,纯粹。”回望过去,他说:“我叶剑以前活得不像个人。”
以前在酒桌上,和酒肉朋友呼来唤去,但心里空空的;现在每天累得要死,心里却满满的,在帐篷间,找到了被信任的感觉,一种点头微笑的认可,弥足珍贵。
那时候,指挥部忙不过来的事,都由志愿者来做。饼干和方便面占据了灾民大部分的生活,志愿者也一样,经常十多天沾不到一点油水。
有一件事,让叶剑觉得愤怒。
一天,他去指挥部找人,拉开帐篷帘,看见两个人在喝酒,吃大块大块的肘子。
“这啥子意思?为啥不大家一起吃,你看看灾民都吃什么?”叶剑说完,转身出了帐篷。
这件事,让叶剑有怨气,也让志愿者和指挥部之间有了些隔阂。
“志愿者不是灾民的衣食父母,我们会陪伴他们多久?”叶剑说,当有一天,这里的人不在需要他时,他会离开。
去年8月中旬,安置点的板房建设基本结束。叶剑收拾行囊,他也想看看在安县被震塌整整一层楼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