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

蒋振哲就这样周旋在百度公司和医院客户之间。他说，随着百度竞价排名业务的拓展，被清零的关键词越来越多，价格也越来越高。

比如，过去百度只销售“男科”、“妇科”这些普通关键词，现在与之相关的复合关键词都被纳入系统。像“北京最好的男科医院”，只要有人点击排名第一的搜索结果一次，这家医院就要支付给百度公司600元。

据电视报道，家住北京的消费者李先生称，因小便时疼痛，在百度搜索后找到了一家排名首位的医院，被诊断为前列腺发炎。他前后花了1万多元治疗，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李先生后来在其他医院诊断仅是内分泌失调，100多元治愈。

事发后，百度公司的相关负责人与蒋振哲一同前往这家位于景山附近的医院商量对策。与门诊承包人清查了患者的单据，寻找“李先生”的情况。

蒋振哲坚称，此报道其实针对百度公司，“把我捎上了”。后来，还是他找到医院的主管部门，就报道中的漏洞与电视台交涉。

这一轮媒体风暴甚至令大洋彼岸的资本市场也对百度的盈利模式产生了质疑。到2008年11月18日收盘，百度在纳斯达克的股价下跌46.9美元，至131.99美元。之前52周，百度最高股价为418.22美元，最低为162美元

种种压力之下，百度公司发布道歉声明。这条充满理想和理智的声明说：百度过多地关注了技术和研发，而对销售运营缺乏严格的管理和系统的投入，百度对此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反省的结果，就是2009年底上线的“搜索营销专业版”，即“凤巢”系统——它最终导致了蒋振哲的“反水”

冲突

蒋振哲称，电视曝光事件后，无论百度公司还是他都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一直到“凤巢”出现。

“原来百度的竞价体系，大家都可以看得明明白白。比如‘泌尿’两个字，我一次点击花3毛钱可以排在第二位或者第三位，同时可以看到别人花了多少钱排在第一位或者第四、五位。”蒋振哲说，而在“凤巢”系统中，根本看不到别人的出价。

取而代之的是百度公司给客户提供的估算系统。不过蒋振哲发现，其估算远高于实际价格。“打个比方，按照估算系统，需要在‘心脏病’排名第一，每次要100元。但其实我出60块就排到第一了。”

这样，一些关键词的价格莫名上涨，从几毛钱提高到几十元甚至最高几百元。医院付给百度的资金也翻番增长。

2011年秋天，中央电视台评价说：“百度的凤巢系统与竞价排名系统本质上没有区别，只是更加不透明，更加烧钱。”

对此，百度公司在发送给《瞭望东方周刊》的书面采访回复中表示，“这一机制一方面保护了客户的商业秘密，同时也引导企业专注于自身营销方案的制定和优化，避免为争夺展现位置盲目出价，反而有损企业的营销效果。”

百度公司认为：不公开出价机制是搜索营销发展上的重大进步，能够为企业提供更好的营销效果，“凤巢上线两年多以来，已经被超过40万家客户所接受和欢迎”。

百度公司同时称，有关“清零”的说法是“一个完全歪曲事实的谎言”。因为“百度的搜索营销和自然搜索是完全独立的两套系统，绝不会因为企业不参与百度的搜索营销服务而在自然搜索系统中对其采取降权、封杀等手段。”

与2008年一样，它申明：百度过去从未，将来也绝对不会出于推广销售的目的，对各类网站采取上述不适当的行为。

“这些增加的推广成本，医院不会负担。”蒋振哲坚持自己的说法，比如“泌尿”过去点一次3毛钱，20次点击会有一个患者就诊，他需要承担6元推广费用，“现在点一次30块，你说患者担多少？”

蒋振哲特别注意到，估算系统中竞价基数的调整，与百度公司发布财务报表有很大关系，“它财务报表发布前，几乎都会搞一次技术升级，竞价基数提升一次。这样想要什么样的报表就可以有什么的报表，修改一下基数就可以实现了。”

在效果一样的情况下，民营医院的推广成本从2005年的几万元提高目前的几百万元。于是，医院原来投入到平面媒体、电视媒体以及其他网络媒体的广告，都被百度竞价这台巨大的抽水机吸了过去。到这时，不仅民营医院，一些公立医院也卷入了游戏。

蒋振哲称，自2008年以后，他已将大部分精力投入节能产品，百度竞价的相关业务已交由下属公司负责人打理。所谓下属公司负责人，就是这些天被推到前台的利民时代（北京）医药咨询有限责任公司CEO黄晓胜。

虽然蒋振哲说这部分利益不大，但还是有一些老客户，他决定凭借手中的资源亲自与百度公司谈判，改变游戏规则，“要么就是更好的政策，要么就有其他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