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学教授谈靖国神社

位于日本东京市中心的靖国神社不是一座普通的神社。日本领导人和政客参拜靖国神社成为衡量战后日本如何认识历史的一个重要指标。今年四月日本副首相麻生太郎为首的多位内阁成员和168名议员不惜破坏日本与东亚邻国的关系,执意参拜靖国神社。东京大学大学院综合文化研究科的高桥哲哉教授称靖国神社为战后日本继承的“帝国”负的遗产,也是日本社会右倾化的象征。为了向日本人解释何为靖国问题,高桥教授于2005年撰写了《靖国问题》一书,在日本出版。此书被译为中文和韩文在中国及韩国出版。中国日报社东京记者站蔡虹对高桥教授进行了专访。内容如下:

问:　您的书在2005年4月出版后多次再版,登上了日本的畅销书榜。那么靖国问题在日本是一个被大家认知的事吗?

答:　日本的人口和中国比起来要少很多,对于一本这么理论性的内容也比较难的书来说,能卖掉30万册已经是挺少见的。从量来看已经是卖得很好了。这是因为当时由于小泉首相反复参拜靖国神社,导致(日本)和中国、韩国之间在外交上出现了问题。那么,靖国问题到底是什么?其实说起来,日本人根本不了解。很多(日本)普通老百姓不理解为什么首相去参拜靖国神社后就会成为问题。这些人有可能认为看了此书后就能得到答案,因此就买了。但是,虽然说是30万册,从整个日本人口来说也只是一小部分。与之相比,我认为还是有很多年轻的日本人持有“日本的首相去参拜神社哪里有错了”这种想法。其实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靖国问题。但是,只要首相参拜就会受到中国、韩国的谴责,他们对此感到很不愉快。

问:　靖国神社是怎样一个神社?

答:　在日本江户时代末期的内战中明治政府的势力取得了胜利。这股势力的人为了纪念　　　　　　　　　　　　　　　　　　　　　　　　在内战中战死的人,把他们作为“神”来祭祀。在明治时期,日本在日清战争、日俄战争等战事中相继和大国交战,取得了胜利。但有很多人在战争中死去。这些战死者都被作为日本宗教神道教里的“神”而祭祀在靖国神社里。而且因为他们是在战争中死亡的,所以把他们都称为“英灵”来崇拜。靖国神社就成为了这样一个神社。在内战中诞生的神社马上就成为了祭拜(日本在)对外战争中阵亡军人的神社。

1945年日中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结束。在此之前战死的大约250万日本人都被称为“神”和“英灵”而被供奉在那里。将为国家而战死的人作为英雄或是殉国烈士来表彰,这种行为在哪个国家都是有的。但是,日本的靖国神社供奉着在旧日本军挑起的侵略战争中战死的人。所以,在国际社会上靖国神社是一个特殊的神社。难题就从这里而出。

问:　靖国神社为什么会是一个问题?

答:　对于中国和韩国来说,如果日本的首相去参拜供奉着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就意味着日　　　本政府否定了东京审判的结果,也就意味着日本否定了战争责任。所以加以批评。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问题。靖国问题其实在这之前就有了。(这其中)有好几个问题。

首先,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靖国问题在日本国内就成为了一个大问题。为什么这么说呢?到(日本)战败为止,靖国神社是日本军的神社,也就是国家运营的神社,所以说是军国主义的象征。战败后为了让靖国神社不再发挥这样的作用,把它和国家分开了,它成为了宗教法人,是一个民间的宗教团体。当时自民党再一次想把靖国神社转变为国家神社,由国家来保护和运营。(自民党)为此向国会提交了一个议案,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很多人认为如果这样做的话,军国主义就会再一次复活。(日本)国内的革新势力、宗教组织、劳动团体等都对此予以反对。所以自民党提出的这个议案没有被通过。此后自民党在国会中还曾多次提出此议案,但都以失败告终。这个问题在此后的数年间一直备受争议,后来自民党放弃了这个想法。虽然是放弃了,但自民党改走了另外一条路线:以内阁大臣的身份去参拜这个作为民间宗教团体的靖国神社,从而来强化靖国神社的作用。

其次就是宪法问题。日本的宪法禁止国家、中央和地方政府进行宗教活动。在这里我们就谈国家吧。政府不能与神社等建立特定的关系,进行宗教活动。这就是所谓的政教分离。但是,在自民党中内阁总理大臣等参拜了靖国神社。参拜这个行为就是宗教活动,因此在日本国内遭到很多批评,在一些地方也被起诉了。八十年代中曽根康弘首相执政,他是鹰派政治家,提出了强化国家主义的政策。1985年8月15日,也就是日本的战败纪念日,他去靖国神社进行公开参拜。为了不被指责为违宪,他在参拜的方式上动了脑筋。正式的参拜方式应该是2次敬礼,两次拍手,而认为比如将两次拍手改成1次就不算正式参拜。所以当时中曾根首相是以内阁总理大臣的身份用类似的“非正式”的方式参拜。就在1985年8月15日中曾根首相正式以公职身份参拜靖国神社的时候,中国方面提出了抗议。1978年靖国神社合祀甲级战犯,1979年此事被公开。

从中曾根首相开始靖国神社发展成为了(日本的)外交问题。自民党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暂时放弃过把靖国神社恢复到由国家管理之下这个想法。但是自民党中有一部分人依然有这个想法。现在的日本政治家里面,副首相麻生太郎这次(今年)参拜靖国神社,他说要再一次把靖国神社恢复到置于国家管理之下。

在日本国内以及韩国和台湾有一些遗族认为不能承认靖国神社不经他们同意而自作主张将他们死去的亲人合祀在靖国神社里,他们要求(靖国神社)取消供奉(他们的亲人)。但是靖国神社一直拒绝他们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