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学教授谈靖国神社

问:中国和韩国对靖国神社合祀“甲级战犯”不满,这也是为什么日本政客去靖国　　　　　　　　　　　　　　　神社参拜时表示强烈抗议。而您走得更远,在《靖国问题》一书中认为仅仅把靖国问题中的历史认识限定为“甲级战犯”合祀难免将会使问题大而化小。如何解释?

答:　中国认为日本的首相以及日本的政治家去参拜合祀甲级战犯的地方是个问题,我觉得这是当然的。为什么这么说呢?甲级战犯是在东京审判中因为承担日本战争责任而被定罪的人。我认为把他们作为“神”来供奉,并称赞他们的功绩等,作为历史认识终归是一个错误。对于这点遭到中国方面的批评是当然的。其实,靖国神社还供奉着大概1,000名乙级和丙级战犯。这些人都是因为在战争中犯下罪行而被处决的,这些人当然也是有战争责任的。还有那些虽然没有被定为战犯但是被动员到中国去作战而战死的日本人也都被供奉在那里。从中国作为被害者的角度来看,这些人也都有加害的责任和侵略的责任,不管多多少少都是有的。但中国政府在这个问题上,不去谴责全体日本人,而是把问题缩小到甲级战犯,把甲级战犯的战争责任作为日本的代表问题而提出来。我是这么理解的。

但是,韩国的情况和中国的有所不同,从1910年到1945年韩国成为了日本的殖民地。在东京审判中给甲级战犯定罪是从满洲事变到1945年日本所承担的战争责任。对于中国来说满洲事变是(日本)侵略的开始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从韩国的立场来看,(日本的)侵略和吞并是在这之前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韩国的独立运动遭到(日本的)镇压,在这期间死亡的日本兵也被供奉在靖国神社里。因此,从韩国的角度来看(日本的战争责任要计算的)时间比较长。

也就是说靖国神社是从明治初期就开始供奉(日本对)亚洲发动战争中的阵亡者。其实,日本的战争责任不能仅限定于甲级战犯的责任。不仅仅是在甲级战犯(犯下罪行的)时期,在更早的时候,靖国神社(在日本对亚洲侵略的过程中)也是有责任的。

比如,1919年韩国的3.1独立运动。这是一个大规模的独立运动。这次运动被日本的警察和军队镇压了。在这个过程中死去的日本人就被供奉在靖国神社里。此外,1895年日清战争之后,台湾成了日本的殖民地。在台湾发生了武装起义。日本军队对起义也进行了镇压。日本称之为台湾战争,在镇压时死去的日本士兵也被供奉在靖国神社里。

把甲级战犯作为从满洲事变到1945年的日本责任的象征当然是有意义的。这是没有错的。其实,在满洲事变之前更早的时候,日本就侵略亚洲了。在靖国神社内供奉着侵略军。我认为日本人一定要正确认识这个历史。日本人在思考靖国神社问题时应该从最初开始。

问:日本政要如小泉首相认为参拜靖国神社是国家主权和个人信仰,而日本国民对此保持沉默。在小泉首相参拜靖国神社时您说日本社会在急剧右倾化。现在的日本呢?

答:(现在的日本)比小泉首相任期时更右倾化。小泉首相在任时,大多数的一般国民不太明白靖国神社问题。当时“应该考虑和中韩的关系”这样的意见比现在多得多。当时的舆论调查发现“还是认为应该重视和考虑与中国、韩国的关系”这样的声音很多。现在持有这样想法的人已经逐渐少了。而认为“日本的首相去靖国神社参拜有什么错?这是日本的主权问题,中国和韩国的干涉是对于日本的内政干涉”的人比小泉时期的更多了。

安倍政权要比小泉政权有更明显的右倾化。安倍内阁中有很多右翼成员。

问:您在您的书中提到不解决“靖国问题”,就无法在日中和日韩之间建立真正的友好关系。怎样理解?

答:日本的保守政治家无论如何也要去合祀着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参拜,像这种事情一直在发生。如果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日本)在围绕着对过去的战争和侵略的历史认识上会与(中韩)对立。中国和韩国会觉得日本是不可以信任的。在这种情况下日中韩在东亚就不能建立真正的信赖关系。所以说,如果靖国问题不解决就无法在日中韩之间建立真正的友好关系。

问:有没有政治解决的途径?

答: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日本的政治家不去参拜靖国神社。以日本首相为首,内阁成员不参拜靖国神社。在民主党执政期间内阁成员基本上都没有参拜靖国神社。当然,民主党的政治家里面也有去参拜的。但是,只要首相说我的内阁不去参拜靖国神社,那么参拜就会得到控制。因此,我认为去不去参拜取决于(日本的)执政者,这是不让靖国问题成为外交问题的最简单的政治解决途径。

问:您认为对于为国家献身的士兵的纪念方式如何取决于国家的政治意志。日本可以怎么做?

答:无论如何对于日本来说,复活靖国神社和国家之间的关系都是错误的。我认为这是绝对不能做的。日本首相不参拜靖国神社,内阁成员不参拜,这不仅对于(日本的)外交有利,而且在国内也不会发生违宪的事。为了不让日本再次回到军国主义,不让日本再次反复发动战争,就必须把靖国神社和国家分开。那么,对于日本的战死者,日本政府怎么去处理这种关系呢?有这样一个想法,设立一个代替靖国神社的追悼战死者的设施。建立一个怎么样的设施当然要根据这个设施的内容以及政府如何利用这个设施来决定。可以把这个设施变成为一个日本首相发誓的地方。比如,每年8月15日去那里追悼阵亡者,发誓不再发动战争等。我认为这种行为是有政治意义的。

但是即使建立新的设施,如果日本修改宪法,再次发动战争,把战死者又供奉在这个新的设施里,就会出来另外一个靖国神社,和之前就没有什么区别。我是反对这样做的。

问:您认为日本应当承担的战争责任是什么?

答:村山首相在讲话中承认了日本的侵略和对(一些亚洲国家和地区的)殖民。1952年签订《旧金山和约》时中国没有参与,是在以美国为首的一些联合国成员国之间签订的。那时候日本已经表示接受东京审判的结果。

那战争责任到底是什么?是日本在过去发动的军事侵略和殖民统治给周边亚洲各国和各民族等造成了巨大伤害。对于这些行为(日本)应该承认错误,而且应该有针对性地进行赔偿。日本应该发誓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动战争。

（来源：中国日报网 信莲 编辑：王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