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大典》
中国日报网中国在线消息:90年代,在加强对文化艺术业的调控同时,国家特别重视和加强了对电影文化的具体规范。中国电影的多元性被主流政治意识形态所主导,主旋律不仅作为一种口号,而且作为一种逻辑支配着中国电影的基本形象。
历史片与历史文献片
“主旋律”首先体现为以本世纪以来中国共产党政治人物和历史事件为素材的“革命历史题材”特别是“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影片在数量和规模上的迅速发展。历史题材影片作为关于理想和信仰的英雄神话,是这一时期主旋律创作的最重要的创作现象。1991年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70周年、1995年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1999年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形成了三个高潮。八一电影制片厂先后推出的《大决战》、《大转折》、《大进军》(8部16集),李前宽、肖桂云执导的《开国大典》、《重庆谈判》,丁荫楠的《周恩来》、吴子牛的《国歌》,陈国星的《横空出世》等是这类作品的代表。
这类影片由重大历史事件文献片和重大历史人物传记片组成。
它们将视野投向今天正直接承传着的那段创世纪的辉煌历史和今天还记忆着的那些创世纪的伟人。历史在这里成为一种现实的意识形态话语,它以其权威性确证着现实秩序的必然和合理,加强人们对曾经创造过历史奇迹的政治集团和信仰的信任和信心。……主流政治期待着这些影片以其想象的在场性发挥历史教科书和政治教科书无法比拟的意识形态功能。(《开国大典》)
无论是历史人物题材如《孙中山》、《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刘天华》或是历史事件题材如《鸦片战争》、《我的1919》,它们都以弘扬中国传统文化、表达爱国主义精神为基本视角,用中国文化的历时性辉煌来对抗西方文化的共时性威胁,用以秩序、团体为本位的东方伦理精神的忍辱负重来对抗以个性、个体为本位的西方个性观念的自我扩张,用帝国主义对近代中国的侵略行径来暗示西方国家对现代中国的虎视耽耽,用爱国主义的历史虚构来加强国家主义的现实意识,历史的书写被巧妙地转化为对现实政治意识形态建构的支撑和承传。
“好人好事”电影
“主旋律”化的另一个重要现象是拍摄了大量被称为“好人好事”的以共产党干部和社会公益人物为题材的影片,这些影片大多以各种被评选和报道的“英雄”、“模范”人物为原型,如《孔繁森》、《离开雷锋的日子》、《中国月亮》、《军嫂》、《一棵树》、《少年雷锋》、《夫唱妻和》、《故园秋色》等。
社会、家庭伦理电影
中国具有悠久的国家政治伦理一体化的传统,国家政治通过社会家庭伦理进入现实人生,伦理的规范性和道德的自律性通过这种一体化而转化为对政治秩序的稳定性的维护和说明,政治意识形态的一元化借助于对伦理道德规范和典范的肯定而与人们的日常生活产生联系。这种伦理化倾向,也导致了作为对政治主流意识形态的补充的家庭社会伦理道德题材的影视大量增加。
黄蜀芹的《我也有爸爸》,胡柄榴的《安居》,以及《男婚女嫁》、《这女人这辈子》、《红发卡》、《紧急救助》、《九香》、《离开雷锋的日子》、《军嫂》和《我也有爸爸》等,它们都以家庭、社会的人际伦理关系为叙事中心,大都自觉地用传统的道德逻辑,突出了利他与利己、爱与恨、义与利、团体认同与个人叛逆之间的矛盾,张扬克己、爱人、谦让、服从的伦理观念。
更多的影片则自觉不自觉地继承了中国民间叙事艺术如话本、戏曲、说书中的“苦戏”传统,故事最终被演化成为一个个善恶有报、赏罚分明的老态龙钟的道德寓言,它们用道德批判代替现实批判,用对道德秩序的重建来代替社会秩序的重建,用伦理冲突来结构戏剧冲突,用煽情场面来设计叙事高潮,用道德典范来完成人格塑造,许多忍辱负重、重义轻利的痴男怨女、清官良民都以他们的苦难和坚贞来换取观众的涕泪沾巾。
这种对道德主义的呼唤,使90年代的这批影视文本在价值尺度上与80年代、甚至“五四”时期以个性解放为核心的人道主义传统形成了明显的区别。一方面,这可以被理解为是对当今社会缺乏能够被共享的道德准则和能够维护人们心理平衡的物质条件的一种策略性补救,但另一方面人们也许会提出怀疑,如果我们将被“五四”新文化所否定的价值观念全盘继承下来,我们的影视文化是否真的能在现代化进程中起到精神文明建设的作用,提高社会文明程度和强化民族凝聚力。
伦理“泛情化”
由于英雄神话的解体和权威话语的弱化,作为先驱者、布道者或万能助手出现的超现实的人物形象已经很难具有“在场”效果。主旋律影片大多继续了1990年《焦裕禄》将政治伦理化的泛情策略,不再把主人公塑造为全知全能的英雄,也没有赋予它超凡脱俗的智勇,过去那种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的形象被平凡化、平民化了,这些人物自身的主动性和力量都受到超越于他们个人之上的力量的支配,主人公不得不用自我牺牲、殉道来影响叙事结构中对立力量的对比,通过感化来争取叙事中矛盾各方和叙事外处在各种不同视点上的观众的支持和理解。
这些影片用低调方式为影片的意识形态高潮进行铺垫,意识形态主题被注入了伦理感情,共产党干部、劳动模范、拥军模范的性格、动作、命运和行动的环境、及其所得到的社会评价以及影片叙事的情节、节奏和高潮都以伦理感情为中心而被感情化,这些影片并不直接宣传政府的政策、方针,也尽量避免政治倾向直接“出场”,而是通过对克己、奉献、集体本位和鞠躬尽瘁的伦理精神的强调来为观众进行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的“社会化”询唤,从而强化国家意识形态的凝聚力和合法性。
应该说,“泛情化”策略一直是90年代“主旋律”影视传播国家意识形态的一条相对有效的通道。但是,在这些影片中,伦理与政治、情与理、道德英雄与政治英雄之间的裂缝实际上并没有也不可能得到完全的缝合,对这一裂缝的弥补,也许并不仅仅是或者主要不是影视本文自身的叙事能力所能承担的。
从美学角度上说,主旋律影片,由于先验的道德化主题,生存现实很难不是被道德净化的自我封闭的符号世界,社会的现实矛盾和权力较量、人们实际的生存境遇和体验都被淡化,社会或历史经验通常都被简化为“冲突—解决”的模式化格局,相当一部分影片不仅叙事方式、视听语言单调和陈旧,而且人物形象由于被道德定位,其内在的人性困惑以及必然要面对的外在环境对人格的压力在影片中往往被有意忽略了,人物被先验地假定为既不受来自本性的个人利益驱动也不受来自外界的利益分割的诱惑的“天生好人”,往往缺乏立体性而成为一个平面化的伦理符号。
编辑:邓京荆 肖冠男 来源:中国日报网中国在线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