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学泰斗、91岁的广州人邬沧萍接受记者专访。
观点:放开单独二胎将使人口自然增长率增至6%~7%
他创办了我国第一个人口研究机构、第一个人口学系、第一份人口学学术期刊、第一个国际人口学培训机构。作为中国人口学与老年学的开拓者和奠基者,已91岁高龄的学者邬沧萍见证了新中国生育政策的变迁历程。1979年,他向国务院写了第一份人口研究报告,提出控制人口增长的五点建议;十年前,他就在国家人口发展战略研究座谈会上提醒,“一胎政策”是一代人的政策,2010年后可以适度放开生育二胎;2013年,中央决定启动“单独二孩”政策,邬沧萍告诉本报记者,“时机已到,应该有计划放松计划生育了”。
近日,邬沧萍在北京的住所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年逾九十,邬沧萍依旧精力旺盛,他上午参加了一个学术会议,午休后与出版人员会面商讨出新书事宜,紧接着又接受了记者采访。计划生育那些事,他都经历过,研究过,时至今日,依旧在关注,仍然想推动。听他娓娓道来,中国人口为世界之最,其生有序,则万物兼济;其老有安,则天下太平。文/图本报记者练情情 实习生李圣南
1949年~1978年
第一次人口普查多出两亿人
“1949~1953 年这一阶段,政府对生育及人口增长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并出台了限制避孕和妇女流产的政策,鼓励人们生育。1953年,卫生部还一度通知海关禁止进口避孕药和用具。1954年第一次人口普查结果出炉,人口数远高于预期,从中央领导到学术界都提出一些节制生育的观点。但是“大跃进”及随后的大饥荒,再次改变了中国人口转变的方向。”
记者:邬老师,您在香港做过公务员,在美国读MBA,解放后毅然学成归国。您当时是怎样与人口学结缘的?
邬沧萍:我是广州人,原来在广州岭南大学念经济学,在纽约大学读MBA,后来又在哥伦比亚大学念统计学,拿了PHD,也是研究经济的。我在研究北京国民经济收入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发现中国跟外国差别太大了。当时全世界也刚开始研究GDP,中国那时还没人算过这个。我和在美留学生一起参加讨论会,研究中国跟世界的人均国民收入比较,发现中国跟美国整整差了70倍。中国近代经济最好的年份是1936年,那年中国人均国民收入才36美元,仅够在美国修一个学分的钱。当时我就已经意识到,人口太多,资源匮乏,影响中国经济的发展。
回国没多久,我就见证了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人口问题大讨论。1954年,我参加了第一次人口普查。当时大家估计中国人口只有4亿,结果查出来有6亿,已经是世界第一了。那时候一个妇女平均生五六个孩子。当时中国还在模仿苏联。苏联一贯主张,越是发达国家,越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搞得好,那人口也应该增加,所以当时没有采取控制人口的措施。但很多社会学、人口学的知识分子都提出要控制人口,都是大名鼎鼎的学者,比如李景汉、吴景超、陈达、费孝通、潘光旦等。北大校长马寅初发表了《新人口论》,系统阐述有效控制人口增长的思想,一些国家领导人也表示同意控制人口增长。但遗憾的是,1957年的“反右扩大化”终结了正常的学术讨论,人口问题成了学术“禁区”,谁也不敢再碰这条“高压线”。
这样,人口就快速膨胀。以前是生得多,死得多,后来呢?生得多,死得少,平均主义,个个都有饭吃。问题很严重,一个人生六七个,第二代、第三代也这么生,就不得了啦。到80年代,生出了3亿人,都是年轻的新人口。有些人还是生育的主力,3亿妇女,一人生两个,就是6亿,一人生3个就是9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