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政治部主任梁桂林是他的老战友,接过话茬说:“老李不简单,有事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堵枪眼。”
那一次惊险,梁桂林历历在目:蒸汽突然泄漏,李胜弟抓过被子铺在地上,浇上水披在身上就往里冲。没走20米,被子就干了,没办法,再浇水,再往里冲。
“当时老李还穿着石棉防护服,一伸手摸阀门,袖子露出来了,这一露,蒸汽钻进去,胳膊上一溜皮就烫化了。谁想他,把伤口裹上石棉布,又冲了进去。”
听战友说自己的英雄事迹,李胜弟却直摆手:“我那不算啥!当时是后舱蒸汽泄漏,艇员都往现场冲,不管是官还是兵。高温高压的蒸汽一下子打倒一片人,官兵们接着爬起来,把棉袄浇湿了再往里冲。”
李胜弟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好几个小伙子当时就被打晕过去,救醒了第一句话是:我要上去!他们的呼吸道、鼻子、嘴,凡是喘气的地方全烫起泡了,没有人喊疼,只知道往前冲。”
“这些好战友、好兄弟,看得你心头滚烫。”说到这里,李胜弟的泪再也忍不住了:“核潜艇的脊梁骨不是靠哪一个英雄顶起来的,怕死不干核潜艇,随便拉出一个兵,都是响当当一身铁骨!”
面对亲人脸庞,面对使命职责,他们深情地说——
“你可以没有我,可中国不能没有核潜艇”
基地军史馆里陈列着一封泛黄的“遗书”:
“嫁给军人不容易,嫁给干核潜艇的军人更不容易,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不能陪你走完一生,一辈子欠你的情。希望你不要难过,把孩子带好,再组织一个幸福的家庭……”
这是老艇长董福生当年参加极限深潜任务时准备留给妻子的。基地组织家属参观军史馆,这一个橱窗前,流连的人最多……
那一夜,多少个妻子辗转难眠,夜半又把丈夫推醒,忍不住地问:“你是不是也给我写过遗书?写过几回?都写的啥?”话还没问完,已是泣不成声。
其实这些善良的女人们并不知道,在基地,这样的“遗书”数不胜数。对于核潜艇官兵来说,每一次远航都是生死考验,他们虽然怀着最好的希望,但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每次出海前,许多人都会悄悄地写好“遗书”,结了婚的写给妻儿,没结婚的写给父母,若是凯旋,自己再悄悄销毁。
那一夜,面对追问,基地装备部副部长韩黎宾,轻轻拂去妻子眼角的泪水,默默点上了一根烟……
核潜艇训练任务重,一去千万里,忠孝两难全。在他的心里,有3次刻骨铭心的痛:
一次是岳父去世,他任务在身,远在深海。一次是妻子剖腹产,需要丈夫签字。他随艇远航,医生不得不让他妹妹代签。
第三次发生在记者采访期间,韩黎宾出海后的第二天,他的老父亲离开了人世,返航得知后,这个七尺汉子失声痛哭。
燃尽的烟,烧了手指,疼了心,韩黎宾又默默点上一根,猛抽了一口。他想起了另一些熟悉的脸庞……
那个长着两道浓眉的孟昭旭——
一次远航,反应堆舱冷却系统突发故障。谁都知道,反应堆舱内辐射水平高,长时间进堆舱抢修无异于“拼命”。